《红楼梦》:五十二,俏平儿情掩虾须镯,勇晴雯病补雀金裘(一)

   2023-09-25 15:06:12 40
核心提示:“开到荼醾花事了”,这是六十三回,姊妹们在怡红院给贾宝玉祝寿时,席间“占花名”麝月所掣花签的诗句。一丛梅粉褪残妆,涂抹新红上海棠。开到荼醾花事了,丝丝天棘出莓墙。这是北宋王琪的《暮春游小园》诗。梅花落,海棠开,春天悄悄地过去了,荼蘼花繁盛是春天百花轮番登台后的谢幕,攀缘的天棘像丝线一样一条条地爬出了

“开到荼醾花事了”,这是六十三回,姊妹们在怡红院给贾宝玉祝寿时,席间“占花名”麝月所掣花签的诗句。一丛梅粉褪残妆,涂抹新红上海棠。开到荼醾花事了,丝丝天棘出莓墙。这是北宋王琪的《暮春游小园》诗。梅花落,海棠开,春天悄悄地过去了,荼蘼花繁盛是春天百花轮番登台后的谢幕,攀缘的天棘像丝线一样一条条地爬出了长满青苔的院墙。

人人皆知麝月就是这荼蘼花,是大观园群芳流散后的唯一留在贾宝玉身边的人。麝月出现于第五回,贾宝玉在秦可卿房中午睡时,“只留袭人、媚人、晴雯、麝月四个丫鬟为伴。”到二十回,袭人被她母亲接回家喝年茶,回来伤风病倒了,绛芸轩里其他的丫头仆妇还和平常一样,该散就散,唯有麝月担起留守照看的职责。贾宝玉当时就觉得她身上有袭人自甘奉献的品德。两人才有了篦头的一节,晴雯撞见讽刺他们:“还没喝交杯盏就先上头了。”这未尝不是一种暗示。

麝月在怡红院中,为袭人和晴雯所掩盖,虽在贾宝玉身边,但并没有更多的想法。袭人和晴雯都是贾母给贾宝玉的,袭人大气周到,得王夫人赏识,贾宝玉更是离不开她。晴雯风流灵巧,是贾母和贾宝玉的得意之人。相比之下,麝月就过于平凡了。但读者们都已经知道结果,恰恰是因为麝月的相对平凡,她才是最后陪伴在贾宝玉身边的人。这也和《红楼梦》的基调是很合拍的——世事无常。有意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在麝月身上可以小见大,何况麝月本自有麝月的好处。

上一回,贾宝玉和麝月论胡庸医给晴雯开的药药性太猛。贾宝玉自比野坟地里的杨树,麝月认为杨树粗鄙且轻浮,做人当如松柏。这里野坟地一个意象,松柏一个意象。前一个意象暗示着贾府败落,“陋室空堂,当年笏满床;衰草枯杨,曾为歌舞场。”第二个意象,自然指麝月在贾府衰亡,人口凋丧,万般凄苦之中依然不离不弃地留在贾宝玉身边。当时麝月掣得荼蘼花签,上面题着“韶华胜极”。麝月问贾宝玉是什么意思,贾宝玉以为乃是春天已近尾声,由盛而衰的景象,便不肯告诉麝月。他大约没能猜到,真正衰败的却是大观园。

说到麝月的好处,除了她身上有袭人的能识大体,她更善言辞。袭人一向心思深沉,言语迟慢;而晴雯则刚强负气,语多莽撞。麝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,就是她的三次与婆子吵架。这一回,晴雯病中得知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,一时之间羞愤交加不能自已。虽然贾宝玉和麝月都一再劝说,晴雯还是不能忍耐。终究爆发,便要驱逐坠儿。不想坠儿的娘牙尖嘴利,再三质问晴雯。晴雯性子刚强,气性又大,为了怡红院的脸面和平儿的情意不好把原因直接说出来。急怒攻心,竟然语塞。

这时,麝月从容应对,一一回击了坠儿妈的指责。这一番对答如流,冷静且犀利,说得坠儿的妈没了脾气。后面两次分别在五十八、五十九回,都因春燕的娘,也是芳官的干娘而起。先是为洗头的事打骂芳官。是麝月将内院的规矩说明,女儿有了主子,自有管教的人,虽是父母也无权过问。第二次,是春燕的娘挟愤打骂春燕,也是麝月一力弹压,见老婆子不听管束,招来了平儿。这些都是日常琐碎小事,但能从中看出麝月在处理这些临时的急务之时,能因人因事,对症下药,分辨轻重缓急,举措得当。

怡红院中,大小的丫头共有二十几人。袭人、晴雯是贾母房中特别分派给贾宝玉的。而麝月之辈都是正常程序来到贾宝玉的身边。当初有个比较出色的林红玉,聪明机警,想要在贾宝玉眼前出头,无奈她来得太晚,其他如秋纹、碧痕之辈不能容人,终究未能得志。麝月乃是未入大观园时,早前就在绛芸轩当差,由袭人调教出来的。她能在怡红院中站稳脚跟,紧随袭人、晴雯之后,可见她有过人之处。

无奈袭人和晴雯珠玉在前,麝月黯然失色。贾宝玉与袭人亲密异常;对晴雯宠爱有加,对待麝月似乎有一种距离感。凡事皆有情理,需要互相平衡才得持久。或者,正是因为贾宝玉对袭人和晴雯都用情太过,于理有所缺失,所以才反而不能有如愿的结局。相反的,倒是平淡处之的麝月身上,情与理有了相应的和谐。这是否也可说明宝黛的失散,金玉良缘的成功,乃是人事的必然。无奈“纵然是齐眉举案,到底意难平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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